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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昌澄，1949年8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31军青年干部大队。1958年担任31军直属高炮营防化指导员。1958年8月23日炮击金门时，他在厦门云顶岩的东南侧磨心山上高炮营指挥所，现已离休。 最高领导亲自指挥 1958年8月23日17时30分起，解放军3万多发炮弹猛轰金门，震惊了全世界。这是否拉开解放台湾的序幕？美蒋慌了手脚。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国武力介入台湾海峡。1954年12月，美台订立《共同防御条约》，使原本属于中国内政的问题复杂化，也使毛泽东深思熟虑：从战略高度判断台湾海峡的局势，首先是“美蒋协防”保台湾，要准备美国空军、海军卷入。 1957年12月起，美国中断中美大使级会谈，纵容蒋介石对大陆沿海骚扰破坏。金门、马祖国民党驻军增至近10万人，占其地面部队总数的1/3。台海紧张局势再现。毛泽东决心炮击金门、马祖等沿海岛屿，迫蒋从这些岛屿撤走。 1958年7月15日，美国海军陆战队在黎巴嫩首都贝鲁特附近登陆，武装干涉黎巴嫩和伊拉克内政，中东燃起战火。台湾当局伺机摆出反攻大陆的姿态。 7月18日晚，毛主席召集有中央军委副主席和海、空军领导人参加的会议，作出炮击金门的指示：金门炮战，意在击美，支援阿拉伯人民的反侵略斗争。 7月19日，叶飞率福州军区前线指挥部疾驰厦门。兵力部署如下：以17具炮兵营组成莲河地区炮兵群，以15个炮兵营组成厦门地区炮兵群，分别负责打击小金门和大金门的国民党军；以6个海岸炮兵连配置在围头、莲河、厦门前沿阵地，打击大金门料罗湾的国民党军舰。7月20日，中央军委批准组成以叶飞为首的福州军区前线指挥所。 此后，参战的摩托化炮兵部队，冒着滂沱大雨，从闽北、闽中和闽南日夜兼程疾驰战区。从山东烟台、青岛南下的2个海岸炮兵连急抵厦门。 工程兵夜以继日构筑90个连的野战炮兵掩盖阵地，95个连的露天阵地，抢修道路150余公里，桥梁500余米，保障炮兵部队急速进入阵地。 航空兵部队神速转场至闽、粤、赣三省几个机场。在厦门、莲河地区组成1个高炮群，保障对空安全。 海军水面舰艇部队（含鱼雷快艇）水陆兼程，隐蔽地迅速进入相关海域。 8月20日，毛泽东决定：立即集中力量，对金门国民党军突然猛烈打击（不打马祖），把它封锁起来。8月21日，毛泽东在北戴河召开会议，作出8月23日17时30分发起炮击金门的决定。 这里要提前交代一下，8月25日，毛泽东在另一次政治局党委会上说，从这几天反应（指炮击金门）来看，美国人很怕我们不仅要登陆金门、马祖，而且准备解放台湾。其实，我们向金门打了几发炮弹，是火力侦察。打炮的主要目的不是侦察蒋军的防御，而是侦察美国的决心，考验美国人的决心。 炮击金门的指挥网络很不一般：毛主席在北戴河作决定，叶飞把决定从北戴河传到北京总参作战部，总参作战部部长王尚荣直接向厦门云顶岩前线指挥部下达最后命令。代叶飞行使前线总指挥的是军区副司令张翼翔，他不管接电话，王尚荣的电话由福州军区副参谋长石一宸负责接，再由石向各炮兵群下达。预定17时30分炮击，到底打不打，厦门官兵就等北京王尚荣的一句话了。 8月23日17时，我从瞭望孔向金门望去：天助我军，晴空万里，波平浪静，海空一色，阳光明亮且柔和，直射大、小金门岛，敌岛清晰可见，有利我军炮击；而对岸守军则是逆光，妨碍他们瞄准射击。我军选择炮击的时间，正逢周末，蒋军在吃晚饭，松散不备。 我所在的云顶岩是前线总指挥所，总指挥们正在运筹帷幄。战前的阵地格外沉寂，我方指挥员们都聚精会神地校对钟表，秒针滴嗒滴嗒地响，战神一秒一秒地走近。 17时20分，王尚荣突然在电话里高兴地说：“主席命令到了，17时30分准时开炮！”指战员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一分钟。 规模之大军史罕见 17时30分，前线指挥部发出开炮的命令。霎时，我几百门大炮同时震天动地怒吼起来，阵地像地动山摇一般。巨响的炮火从厦门周围山头上喷射出去，千百吨火红的炮弹越过厦门与金门间的海峡，狂风暴雨般落到金门国民党军阵地上，金门岛顿时浓烟滚滚，炮火的光焰映红了天空。 炮击有节奏地展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共有3个波次。第一波作战号称“台风”，持续15分钟，对准金门北太武山金门防卫司令部，用6个炮兵营的72门火炮，发射6000多发炮弹；对金门县城东北的敌58师师部，用3个炮兵营36门火炮，发射3000余发炮弹；对小金门岛中路的敌第9师师部，用5个炮兵营共60门火炮，发射5000余发炮弹；对小金门林边、南圹之敌，用6个炮兵营72门火炮，发射6000余发炮弹；对大担、二担岛敌营房、炮阵地，用2个炮兵营24门火炮，发射近3000发炮弹；对料罗湾敌运输舰使用海岸炮6个连24门火炮，发射1000余发炮弹。 第一波火力突袭后暂停5分钟，让海风吹散硝烟，侦察战果，也让炮管稍稍冷却，以备再战。 17时50分，炮击再度掀起。第二波作战号称“暴雨”。持续5分钟。重点压制敌炮兵阵地对我反击。 第三波仍是一次短促急袭，19时35分开始，每门炮打4发，目标：打击抢救、维修、灭火之敌。6个远射程炮兵营发射的2600多发炮弹，准确地落在金门防卫司令部驻地。 在打炮的间隙，我从瞭望孔向大、小金门望去：那里很糟糕、很混乱。 金门防卫司令部正在“翠谷”厅举行宴会，炮弹突如其来。金门防卫部副怀念官赵家骧等3名将领射受重伤，不治身亡，参谋长刘明奎亦受伤。国民党军指挥官胡琏命大，如果早出来10秒钟也“报销”了。国民党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四处逃窜，大声疾呼台湾派飞机支援。我飞机密切监视，台飞机无法近前；台战舰出动，我海军严阵以待。 20分钟后，金门岛上炮兵开始还击，发射炮弹2000余发，迅即被我军炮火压制。 大规模的炮击持续了1个多小时，我军仅第一阵炮击，就毙伤国民党军中将以下官兵600余人，击毙美军顾问两名，击伤海军“台生”号“中”字型坦克登陆舰改装的货轮，摧毁岛上的大批军用设施，严重破坏其通信系统。 从此，金厦上空炮声隆隆，硝烟弥漫，这是炮战的第一阶段，持续了44天。炮战规模之大、打炮之多、发射之猛、时间之长，乃我军军史上罕见。 彻底挫败美国阴谋 9月4日，中国政府发布我国领海宽度为12海里。“一切外国飞机和军用船舶，未经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许可，不得进入中国的领海和领空。” 9月8日，炮战进入第二阶段后，又有了新的特点：我方提出“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之所以这样做与国际大背景有关。 金门紧张，蒋军请求美军舰护航。其架势是：国民党军舰在中间，美国军舰在左右。毛泽东指示：“只准打蒋舰，不准打美舰。”后请示：“如果美舰开炮怎么办？”毛泽东马上答复：如果美舰开炮，不准还击。 待蒋舰到达料罗湾港口。而美舰不但没有还击，反而掉头就跑。蒋军骂美国兵混蛋。毛泽东此时摸了美国人的底，原来美国是纸老虎，一打起来就跑了。毛泽东分析：美国人和我们都怕打仗，但是谁怕多一点呢？是美国国务卿杜勒斯怕我们怕得多一点。 炮击金门战报送达蒋介石，奇怪的是蒋舒展眉结，连声说：“好！好！好！”为何？美国企图迫蒋退出金、马，“划峡而治”，实现“一中一台”，继而托管台湾，制造“两个中国”，彻底把台湾从中国分裂出去。我炮击金门，蒋虽然受到严重损失，却有了拒绝从金、马撤军的借口。蒋扬言：“无金门即无台湾，有台湾便有大陆。” 蒋介石父子两代相继，控制台湾30年，其“国策”是：反共，但不反华。两岸有一个潜在的共识：历来传统、正统的国家统一观，从不松动的民族主义立场，始终遵循的一个中国原则。 炮击金门，我军对国民党军实施3次大打，83次中打小打和上午次零星炮击，使金门国民党军陷于严重困境，也使支持台湾当局的美国进退维谷。 美国20多万军队和7艘航空母舰等数十艘舰艇陷入其中，打不得，退不得。美在华沙玩弄“停火谈判”，而中美间并无战争，无火可停，谈停火，岂不是天大笑话！原来美想“溜”，而对蒋施压，迫蒋“以金换台”，而蒋不干。毛泽东把金门变成一根“套索”，挂在美蒋的脖子上，不让它们溜走。 10月，毛泽东审时度势，利用美蒋矛盾，挫败美国“两个中国”的阴谋，从“两步走”，变为“一揽子”：作出将金、马留在蒋手上、最终一起解决台澎金马的决策。 毛泽东以国防部名义，接二连三发出《文告》。10月6日文告说：“为了人道主义，我已命令福建前线，从10月6日起，暂以7天为期限，停止炮击。你们可以充分地自由地输送供应品，但以没有美国人护航为条件，如有护航，不在此例……”接着，中央军委作出“打而不登，封而不死”的新决策。10月13日，《人民日报》登载我国防部命令：“金门炮击，再停两个星期，借以观察敌方动态，并使金门军民同胞得到充分补给，包括粮食和军事装备在内，以利他们固守。” 纵观中外古今战争史，炮击金门的打法绝无仅有：敌对的一方让对方补充粮食和军备。这正是炮击金门的特殊之处，也极富戏剧性。 10月13日，毛泽东会见定居香港的新加坡《南洋商报》撰稿人曹聚仁时说：“只要蒋氏父子能抵制美国，我们可以同他合作。我们赞成蒋介石保住金、马的方针，如蒋撤退金、马，大势已去，人心动摇，很可能垮。只要不同美国搞在一起，台、澎、金、马都可以由蒋管……但要让通航，不要来大陆搞特务活动。台、澎、金、马要整个回来。”由此可见，毛泽东对和平解决台湾问题有了新的设想。 周恩来把毛泽东的新设想引申并概括为“一纲四目”。周总理的这个概括，融入1963年初由张治中致陈诚的信中。信中称呼为“总裁”的指蒋介石，称“兄”的乃陈诚。“一纲”是：“只要台湾归回祖国，其他一切问题悉尊重总裁与兄意见妥善处理。”“四目”是：“台湾归回祖国后，除外交必须统一于中央外，所有军政大权人事安排等悉由总裁与兄全权处理；所有军政及建设费用，不足之数，悉由中央拨付；台湾之社会改革，可以从缓，必俟条件成熟，并尊重总裁与兄意见协商决定，然后进行；双方互约不派人进行破坏对方团结之事。” 10月25日，我方文告则明告台湾当局：“逢双不打”。10月31日，厦门前线炮兵又奉命，今后逢双日对任何目标一律不打炮。此后，逢单日也只是打“零炮”，甚至不发一炮。 凡此种种，显示了“8·23”炮战奥妙多多。（叶昌澄口述 黄柽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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