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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岁的格莉丝看上去比实际岁数苍老一点，这大概是由于菲律宾的气候原因造成的，常年的热带海风总会让人的皮肤显得干燥而多皱。但这并没有削弱她作为一个女政治家应有的魅力，毕竟，她出身于电影演员世家。举止上，处处显示出一个成熟女人的优雅和妖娆。 “Coffee or tea?”格莉丝很自然地说着英语。但她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标准的华人，立马有些不好意思，用汉语又说了一遍： “张先生，您是喝茶还是咖啡？”普通话虽不够纯正，但还算熟练。 “喝茶吧，华人走到哪里都喜欢喝茶。”那个人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格莉丝。 “您看看我的办公室，布置得还可以吧？”格莉丝一边泡茶一边问道。 那个人知道菲律宾这位新兴的政治明星对于风水极为讲究。她这么问，一定以为自己在风水上有一定的见解。或许所有的外国人都以为中国人是风水大师吧。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 “风水上，我还真的不太懂。不过我知道，只要房间通风敞亮，无挂无碍，至少就不会有什么妨碍。至于更精深的风水学问，改日我介绍一位高人给您认识。”那个人系了一个活扣。 “那很好啊，他人在菲律宾吗？”格莉丝显得有些急迫。 “他人在北京，以后有机会的。”那个人慢慢地钓着鱼。 “那你可一定要记着这件事啊。”格莉丝显得有些失望。接着，她换了一个话题： “这次请您来，其实不是为了看风水，而是想咨询一下您对菲律宾当下政治形势的判断。我知道，张先生您在东南亚大名鼎鼎。我很想得到您的指点。”这才是格莉丝今天的真正主题。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我只不过是经营着一些小生意，来往于东南亚诸国比较多而已，谈不上大名鼎鼎。”那个人显得相当谦逊。 “我也不瞒您，我准备明年竞选总统，就在今天宣布。基三世因此对我很失望，他原本希望我以竞选副总统的身份配合他的部下竞选总统，但我拒绝了。因为我在他的团队里看不到希望。对于自己竞选总统，我的信心还是很大的，只是对于当选后的外交走向还有些许困惑。菲律宾作为一个农产品和服务业输出国，外交走向关系着很大的民生问题。不好好理出个头绪，我还真怕干不长啊。”格莉丝竹筒倒豆子，直接向那个人摊了牌。 “那您为什么觉得自己胜算颇大，而基三世败多胜少呢？”那个人反问道，并没有直接回答格莉丝的问题。 “其实很简单，三个字，他卖国。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在南海问题上不懂得或者是不愿意运用两头博弈，只是一味地讨好美国。不但重启了美军在巴拉望的军港，还竭力邀请美国参与南海博弈，他基本上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应有的尊严。为此，他不惜出卖广大菲律宾中下阶层的利益。所以，我认为他胜算不大，毕竟选票是每个人都有的，只要有合适的挑战者出现，他非输不可。而我，也算是那么一位符合条件的人吧。”格莉丝有几分自许。她的自信来自于这一段时间的民调。 “呵呵，你说的不错，基三世卖国，他把菲律宾卖给了美国。但小国的悲哀就在于你不得不“卖国”，区别只在于你卖给谁。要是谁也不买，那才是小国真正的悲哀。所以，我认为，基三世做的也没有错。错的只是他找错了买主，或者说他不知道待价而沽的利益所在。”那个人不等格莉丝作出回应，接着往下说： “但凡小的国家，都需要选择立场。因为在错综复杂的国际大环境中，在当下世界贸易日益加速的时候，小国是无法独善其身的。比如朝鲜，三胖的悲哀其实不在于他不想卖国，而是在于他找不到买主。而菲律宾显然不一样，只要想卖，买主还是有两个的。您当选的机会当然很大，而你可卖的东西也会很多，因为你的筹码在当今的环境下，变多了，你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一些外交关系。”那个人说到这儿，顿了一顿，看看格莉丝的反应。 格莉丝的表情先是愤怒，继而失望，最后突然又变得颇为迫切。很显然，她对那个人的态度在这几句话之间已经经历了很大的波动。 “哦，那你说说看，我的筹码在哪里？” “你的筹码都是基三世送给你的。”那个人故作高深地看看格莉丝。格莉丝一脸的迷惑不解。 “现在基三世对我恨之入骨，还会送我筹码？” “他这几年和美国走得太近，和中国走得太远，菲律宾在中美之间已经偏行得太远了。而您只要竞选成功，你每一次和美国关系的走远，都是和中国关系的走近。因为之前偏向的空间太大，你回转的余地自然也就越多。所以，我说你的筹码是基三世送给你的，就是他为你或其他下一任当选总统创造了如此巨大的回转空间。” “哦，的确如此啊。那么我该如何利用这个巨大的空间呢？”格莉丝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很简单，你只要适当地疏远美国，向中美临界点靠近就好。”那个人简短地说道。 “可是……阿罗约……”格莉丝心中隐隐有一份担忧，当年的阿罗约极力靠近中国，并利用和中国的特殊关系，纵容亲人大肆贪腐。最终被基三世抓住把柄，一击成功，以至于身陷囹圄，最终保释出狱。对于格莉丝来说，这是个很大的教训。当阿罗约家族被揭露出存在大量贪腐背后的原因时，菲律宾底层百姓甚至转怒于中国，认为中国才是菲律宾高层贪腐的根源。所以，格莉丝有此一问。 “这个事实已经证明，贪腐其实在于个人，而不在于向谁靠近。基三世向美国靠近，他的贪腐问题更严重，这个您应该心知肚明。所以，我建议你适度与美国疏远，而不是全面靠近中国。因为只要你适度疏远美国，对于中国来说，就是好消息。何况，即便有美国助阵，您认为以菲律宾当下的实力可以和中国在南海一较高下吗？” “这个当然毫无可能。”格莉丝回答得干脆明确。 “所以，在南海问题上，您只要表面保持克制，内里和中国做好利益分割的谈判，我想中国政府是绝对愿意和你谈的。只要大家愿意坐下来谈，那么中国对于菲律宾的外向型经济就不会再下重手打压，您提到的民生问题也就自然缓解。小国的悲哀是必须选择立场，而小国的优势则是便于掉头。为什么不想想怎么两头通吃，非要闹个鱼死网破呢？”那个人说得委婉而决绝。 “我明白了。您这么一说，我的信心更足了。多谢指教！” “岂敢，我只是在商言商而已。国与国之间，和我们商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有一些共通之处的。希望我的这些话能帮到您。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谈谈关于我在棉兰老岛那几个矿场的安全问题吧。这件事真的需要您的帮助。” “呵呵呵，张先生，您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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