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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洋:有了“空中交规”,这种场面可能见不到了


日期:2015-09-29 16:32:05|2015-09-29 16:32:05 来源:军事

  如果有了“交规”,那么去年8月中美军机在南海上空上演的“刀锋上的对决”便可能不会再出现了。图为中国空军歼-11战斗机在美军军机头顶做出滚桶式翻转(视频模拟:美国CBS电视台)

  9月24日的国防部例行记者会上,新闻发言人吴谦表示,根据2013年6月习近平主席和奥巴马总统关于中美两军建立重大军事行动相互通报机制和海空相遇安全行为准则的共识,中美两国国防部就上述“两个互信机制”建设开展了密切有效的沟通与合作。9月18日,双方就重大军事行动相互通报机制新增“军事危机通报”附件以及海空相遇安全行为准则新增“空中相遇”附件完成正式签署。   众所周知,这一系列与空中相遇有关的文件,都与中美两国在空中不断增多的空中侦察与拦截事件密切相关。对于在空中针锋相对的对手签下“游戏规则”,这样的事情对中国而言可谓是头一遭,而在此之前,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和以苏联为首的华约在冷战期间曾经无数次在空中相遇,他们相遇的经验与“法则”也许能帮助我们明白中美空中相遇文件里,大概都说了些什么。   从通往柏林的擦边球说起   侦察飞行的起源要追溯到飞机被用到军事领域的第一天,拦截侦察机则在第一天下午就开始了。不过直到雷达在二战中大规模实际应用,有计划地拦截侦察机才成为可行选项。在战争中,面对不速之客的唯一解决办法是将其彻底消灭,这样的零和博弈显然算不上什么游戏规则。一切的开始,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   美苏两国尽管在二战中结成同盟,但在二战刚结束不久的1946年,两国针对对方的空中侦察与拦截游戏就已经全面开始。1947年,美军在欧洲组建起第一个电子侦察中队,担负从德国占领区到波罗的海一线的电子侦察;同年,一架B-29电子侦察机以靶机的名义进驻阿拉斯加的拉德机场,负责对苏联西伯利亚北部和东部沿海实施电子侦察。这架飞机围绕西伯利亚海岸线进行了8次100多小时的侦察飞行,查明了西伯利亚滨海地区的雷达位置,覆盖范围及其盲区。   这些飞行都算是暗中进行的,由于许多发生在偏远的边境,当时的苏联既没有能力持续追踪这些飞机,也没有能力在西伯利亚对这些能够持续飞行十多小时的飞机进行拦截,但很快随着东西柏林的划分和柏林空中走廊的确立,这种侦察与拦截的活动终于在双方都能够实施的地区开始了。这三条宽32公里的空中走廊深入德国的苏联占领区(后来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是派遣侦察机探听苏联阵营情报最佳的合法手段。   1947年9月,B—29电子侦察机就转场到西德的吉伯尔施塔特机场,并开始沿空中走廊执行电子侦察任务。按计划,他们沿南边的空中走廊飞向柏林,在柏林上空折向西北,沿北边的空中走廊飞向汉堡;然后,飞机向相反的方向飞回起飞机场。这些执行侦察的飞机外表上插满了天线,很少在柏林机场降落“卸货”,每次飞行又会刻意贴着空中走廊的边缘,自然会引起苏联军方的警觉。苏军的战斗机经常就在美军侦察飞机的左右两侧十几米处与其并排飞行,并在跟踪十多分钟后脱离,考虑到当时整体的环境,苏军并未对这种擦边球予以直接的攻击。   甚至在盟军全部空中运输力量都投入到拯救柏林众生的第一次柏林危机中,这些运载能力不小的电子侦察机也没有歇着。苏军派出大量战斗机和地面部队对柏林及空中走廊保持持续的监视,这给了这些侦察机立大功的机会。美军将侦察机编入装载补给品的运输机编队,但因为他们的外形不同,他们在柏林不能着陆。   为防止被同样在机场上观察飞机的苏联军官发现,美军侦察机在到达柏林上空时就进行呼叫说起落架出了故障,这样地面引导员就会将这架电子侦察机编入离开这座城市的运输飞机编队中。时间稍长,苏联军官也察觉到其中的奥秘。有时他们会故意对美军机场引导员说:“你们飞机的起落架是否又要发生故障了?”   为了刺探苏联的防空系统的情报,美国还有更加拟真的方式,派遣一队超音速战机假装要穿越边境,引起苏联雷达注意,再派另一队侦察机搜集情报,当然这样的行动不能真的穿越边界。按照一名曾在美国空军承担类似任务飞行员的话说:“我们会向苏联国界线一直线飞去,以造成我方即将侵入苏联领空的假象。其实,我的导航员会在侦察机越过国境线前及时通知飞行员。另外,地面指挥中心也会及时发出警告,防止越境。……问题是,如果我们飞得不够近,苏军就会识破我们的战术。”   这时的所谓相遇规则无非是美苏飞机隔着走廊或者其他什么的边界并行对峙,苏联飞机荷枪实弹严防美机过线,美机则严防过线——过线的下场并不光彩。1950年4月8日,美国海军一架VP—26侦察机从西德威斯巴登机场起飞,去波罗的海上空遂行电子侦察任务,在拉脱维亚上空被苏联战斗机拦截,当其拒绝迫降后被击落,10名机组人员全部丧生。很显然,当冷战全面升级,二战反法西斯的“阶级情谊”不复存在以后,想要靠这些“擦边球”获得深度情报已经难上加难,危险更是直线上升。   这种高度紧张的情况在太平洋上同样严重。韩国的客机就因为被美国拿来当做侦察机“迷航”到俄罗斯远东地区而接受了苏联空军的教育。而北极海域的北欧国家也曾经被有着“巴伦支海手术刀”之称的苏-27战机教过如何做人。   最好的相遇规则便是不遇   上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当照相侦察卫星还没有多到能够覆盖对手全境的时候,航空侦察依然是各国极为倚重的侦察方式,但是对于苏联这样有着完善防空系统的国家,普通的飞机无法在其国土上空长时间逗留,那架拉脱维亚上空的侦察机就是一个例子。既然如此,制造对手无法击落的侦察机便成了一个合理的选择。这一时期,美国人先是造出了飞行高度接近18000米的RB-57,再是研制了大名鼎鼎的U-2,后者飞行高度超过20000米,比当时苏联所有的战斗机和高射炮能达到的范围都高。   有了这样的“神器”,美国人迅速地把柏林空中走廊时代的“相遇规则”忘得一干二净——反正没有人能和我相遇,那么小心翼翼的擦边球也就没有了价值。   1956年6月20日,U-2从西德威斯巴登起飞执行首次侦察任务,对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进行侦察,虽然飞行被华约雷达发现,但苏联没有任何应对措施。大受鼓舞的U-2开始飞越苏联的侦察行动。1956年7月4日,U-2执行了一次覆盖明斯克和列宁格勒等地目标、耗时8小时45分的侦察行动;7月5日,另一次8小时的侦察行动拍摄了苏联首都莫斯科的照片;7月9日,另一架U-2从波罗的海一路飞到克里米亚。几次行动中,苏联战机都努力爬升试图实践空中相遇规则,但结果都以失败告终。苏联政府对美国进行抗议,但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侦察。   1956年-1960年,中情局共对苏联进行了24次高空侦察行动,直到1960年的5月1日,弗兰西斯·加里·鲍尔斯驾驶的一架U—2飞机在进入苏联腹地1950公里后,他们才遇到了新时代的“相遇规则”——S-75“德维纳河”地空导弹。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虽然一时半会儿没有飞机能和U-2比翼齐飞,但用电线杆子般的防空导弹就能和U-2直接相遇。于是美国人先是停止了U-2入侵苏联领空,再是1962年被击落一架后退出了古巴上空,最后是1967年在被连续打掉5架后放弃用U-2进入中国上空侦察——冷战的相遇规则是如此的简单,只要能够相遇,对手就会守规则。   美国之后又研制了能够以3.5马赫在3万米高空飞行的SR-71“黑鸟”高空高速战略侦察机,再一次将那些试图与其相遇的飞机和导弹甩在身后。冷战期间,“黑鸟”几乎每隔1天便完成一次侦察任务,并且经常飞临朝鲜、北越、中国、古巴、利比亚、苏联与东欧集团国家的上空。1990年前,“黑鸟”曾连续15年每周两次从英国飞往苏联最北端的摩尔曼斯克大型海军基地,拍摄北极地区掩蔽坞内的苏联核潜艇,追踪它们的活动,计算它们的导弹发射装置。每次苏联都派出最新的战斗机拦截,甚至还想起发射导弹,不过它们始终飞不到“黑鸟”的高度。想和“黑鸟”相遇来商量规则的企图也最终没有实现。   对于侦察机来说,最好的相遇规则便是不相遇。美国人深谙此道,苏联人也不是傻瓜,因此很快,同样的规则也经苏联军队之手教给了北约盟友们。   几乎在“黑鸟”诞生的同时,苏联也开始试飞其“不锈钢奇迹”的米格-25超音速战机,这种飞机能够飞到2.8甚至3.2马赫,同样大大超出当时防空武器和战斗机的拦截能力。尽管这种战机最早是用于拦截“黑鸟”的规则制定者,但很快苏联发现,用这样的超音速飞机当侦察机去打破相遇规则同样是趣事一件。   从1969年开始,米格-25R以及其发展型就开始频频出现在西欧各国上空,而当时西欧各国的主力防空装备,如F-104、F-4型战斗机、“闪电”截击机和萨博-35“龙”,萨博-37“雷”型战斗机,以及地面防空部队的“霍克”型防空导弹均对这些侦察机毫无办法。而被寄予厚望的北约相遇规则制定者——“奈基”防空导弹,最终也被证明对米格-25R无效——很多时候在遭到“奈基”的攻击时,米格-25R都会发挥其动升限巨大的优势,蹿到3万米以上的高空去躲避,最终使得奈基对米格-25R的拦截战绩被“剃了秃头”。   1971年3月,苏联派出米格-25RB高速侦察机前往埃及,并于7月开始从那里出发,挑战精锐以色列空军的防空网。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以色列防空部队和空军的精英飞行员们很快发现了,尽管他们动用了一切可能动用的地面防空武器对这些怪物进行射击,但最终这种侦察机跑得比谁都快。这样的侦察飞行进行了有20多次,在飞行期间,以色列人对这些战机进行了无数次的攻击,但除了让米格-25的照相机拍到那些在低空徒劳追逐的战斗机外,以色列人只能看着米格-25打开加力绝尘而去,他们发射的空空导弹则因为无法追上只能在吃了一嘴灰后无奈自爆。   苏联的规则:好好飞别惹我   不过在很多地方,不成文的相遇规则依然被各方认真地遵守着:两德边境上,北约战机隔着边界紧盯着苏军的侦察机用雷达照射西德边境的防线,就像他们的苏联同行在西柏林的走廊边做的一样,这样的对峙一如既往的充满紧张气氛。70年代时,英国的一架“鹞”式战机的飞行员在起飞后因为故障弹射逃生,飞机却莫名地向着东德飞去,为了防止苏联方面过度反应,也防止“鹞”的结构被苏联掌握,英军战机紧急起飞将自己人的飞机击落;而80年代苏联的米格-23战机飞行员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况,为了防止苏联过度反应,北约战机一路护送着这架无人机飞过了三个北约国家,最终砸中一个倒霉的比利时人。   当然这样的对峙也能培养出一些默契,80年代末随着东西方关系的解冻,虽然双方飞机依然在边境上对峙,但是气氛已经大不相同,美国和捷克的武装直升机会相伴“对峙”飞行,也会互相给对方飞行员拍照。偶尔美国飞行员降落上厕所,捷克直升机也会在一边静候,直到美国人重新飞起来再一起飞行。不过这样的“友好对峙”也不能忘本,1985年9月12日,捷克斯洛伐克米-24D和往常一样与“眼镜蛇”玩起了边境线游戏,“母鹿”模仿对面“眼镜蛇”的机动动作时失控坠毁,飞行员受伤。捷克军队在忙着将飞行员送医的同时,仍然不忘再派一架米-24直升机,同看热闹的美国人继续对峙。   捷克米-24不忘拍下美军AH-1S飞行员怒目而视的照片。米-24在两国边界做Z字形飞行,偶尔会飞入西德领空。美国直升机紧紧跟随,捷克飞行员看到AH-1降落觉得奇怪,原来是飞行员尿急。随后双方继续一起愉快地飞行。   在大洋上的情形有些相似但又有不同。苏联远程侦察机经常要飞行十几个小时在公海上寻找北约舰队或者侦察北约的沿海基地。北约战斗机则要在空中跟踪这些俄罗斯飞机好几个小时。双方飞机大都远离本土,又面对这空旷的大洋做着枯燥的飞行,有个同行的伴儿,哪怕是对手也会让人觉得不那么无聊,因此很多时候,苏联飞行员通常会对拦截机的飞行员微笑、挥手或是举起伏特加酒瓶或海报,以此来找乐子。他们还甚至会偶尔有些“小温情”:曾经有一名“闪电”飞行员在拦截一架“熊”时丢失加油机的方位,无线电也联系不上。当他正准备转向冰岛时,一名图-95的乘员用无线电通知了他加油机的距离和方位。在通话的最后,这名苏联飞行员用法语向“闪电”告别:“英国电气的米格,一路顺风。”   美国航母上的舰载机飞行员则不那么友好。苏联侦察机经常凶悍地逼近到美国航母上空,不仅不停地将美军位置报告给苏联军方,还严重干扰和危害航母舰载机的起降,因此美国飞行员们总是想尽力把苏联飞机赶走,双方不仅飞行距离十分近,很多时候只有几十米,而且还总是互相推挤。甚至还出现过北约战机被苏联轰炸机挤下海的案例。久而久之,不同的北约战斗机跟踪俄罗斯图-95轰炸机的照片也就成了冷战的象征。   真正的“规则”:开放领空   大多数情况下,冷战乃至冷战后的各种空中对峙都没有什么严格的规则,双方都遵守着不可言说的规矩。如果说美苏(或者说美俄)真的有什么关于空中相遇的规则,那么《开放天空条约》可算是双方唯一的规则。   1992年,包括美国和俄罗斯在内的欧安组织27个成员国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签署。条约规定,签约国之间可以对对方领土进行非武装方式的空中侦察,以检查其执行国际武器控制条约的情况,增强军事透明度,避免猜忌而造成的紧张。   其实这样的设想可以追溯到1955年,当时美、英、法、苏在日内瓦举行的高级会议上,艾森豪威尔向苏联总理布尔加宁提出了开放天空的建议,即美苏相互允许对方利用侦察机对己方军事设施进行空中侦察,以避免由于猜忌而造成的紧张。不过因为双方根本谈不拢任何的细节,这种建议也就形同废纸。   《开放天空》条约规定,签约国之间原则上每年可对对方实施一次空中侦察。每个签约国有权使用没有加装攻击性武器的飞机飞越其他签约国领空,进行空中观察来收集该国军事力量的信息。这些飞机要经过对方核查,只能携带有限的侦察设备,飞行时间、路线都要由双方协商决定。虽然原则上可以侦查的领域遍及签约国全国,且被侦查国不得以航空安全之外的任何理由加以拒绝,但这种类似旅游团的开放领空显然只有象征性意义,被侦查国可以轻易通过伪装、变更部署等方式将侦查路线上的目标移走,在侦察卫星遍布太空的今天,这样的侦察除了显示各方形式上的合作态度和所谓信任,很难达到实际的效果。   尽管已经有了开放天空条约,可是对于互相侦察,美国和俄罗斯都不曾放弃过。俄罗斯的远程侦察机和轰炸机被美国或者北约国家拦截的新闻随着俄军的逐渐活跃不时见诸报章,而美国侦察机在波罗的海和北欧上空飞行遭到俄罗斯军机拦截的消息也是屡见不鲜。很显然,对于这两个已经有了空中相遇规则且似乎认真执行的国家而言,真正的空中相遇规则与几十年前围绕柏林空中走廊的时代还是一模一样——最好不要被发现,如果被拦截了,就认真地打好擦边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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